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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顾海燕
记得黄博士在“亲密之旅”的培训中经常提到真-善-美的次序不能颠倒。他说,我们只有先真,才可能善。真,就是真实地看到自己里面的需要和伤痛,寻求医治和改变。如果没有真,伤痛就没有办法浮现,得到饶恕和医治。没有真就立刻求善是很危险的,很容易成为伪善。
他在《亲在人生路上》这本书中写到中国家庭亲密关系的问题,看重关系中的责任、应该,却无法给与发自内心的爱,这可以说是跳过真而求善的问题吧:
“人生最大的悲剧是我们都被教导要爱,我们心里也知道应该去爱,否则会有罪恶感,但发自内心真正的爱却偏偏勉强不来。因为我们里面有伤痛,伤痛会带来愤怒,愤怒会导致关系的疏离。
在我们华人的家里不是没有爱,其实有很多爱,但却是充满了恐惧、焦虑和掌控的爱。”(《前言》第II页)
他的话让我久久回味。我想我们中国人是特别在乎家庭的民族,但是千百年来,在长幼有序、上下尊卑的儒家文化熏陶下,责任、道德代替了我们里面的情感。好像我们不太敢去面对亲密关系中的伤痛、问题,就仅仅用一些外在的责任和压力来要求。长久以往,发自内心的爱没有了,变成了责任,是“应该去爱”。当我们爱不出来的时候,也无力去面对和寻求医治,就会产生“罪恶感”。在罪恶感中的人也许会努力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但却没有力量产生真正的爱。结果,我们失去了爱的能力,我们只是用指责与自责来应对自己内心的愧疚与焦虑。
没有了真,就没有了彼此相爱的善。在我们的家庭中不太容易体会到爱的自由与快乐,相反,感受到的是被责任、道德所逼迫产生的恐惧、焦虑和掌控。
新萍在她的文章《脸色》中也写到很多时候,我们跟父母关系僵硬不能光靠着要求、孝道来逼迫自己。我们的关系僵硬其实是亲不起来,因为过去很多原生家庭的问题没有解决,我们需要重新回到原生家庭,来面对问题,医治伤痛,关系才能出现真正的医治与和好。
新萍的文章也使我想起自己的原生家庭。在黄博士的《亲在人生路上》,收录了我与父亲和好的故事。其实,在学习亲密之旅之前很长一段时间我和父亲之间似乎没有太大的问题。每当我想起自己的父亲时,更多的是感恩和内疚。我感谢他在母亲去世后非常辛苦抚养我们长大,把他自己的时间、金钱都花在我身上。我为自己没有好好地报答他,没有成为一个有出息的人而感到内疚。
我还记得十几年前我刚刚考上北京大学的研究生时,爸爸非常高兴,他特地请他认识的一位朋友从我家开车送到南京去坐北上的火车。其实我完全可以自己坐长途汽车去南京,但是爸爸坚持要送我。我看得出来爸爸对我的欣赏与溢于言表的自豪感。他坐在前座跟司机兴奋地聊天,我坐在后座,看着他花白的头发,心中隐隐作痛,我在心中发誓,一定要好好学习,做了不起的大事、挣很多的钱报答他……
时光荏苒,年少的我从北大到美国再回到北京,在很多的经历之后,发现自己虽然出国镀了金,但还是没有办法做了不起的大事、挣很多钱报答他,想到这些,心中忍不住觉得羞愧和内疚。
当时我跟父亲之间只有一个让我困惑的问题:我常常忘记给他打电话。
这个忘记不是一般的忘记,我会好几个月都忘记给父亲打电话。有时我刻意地把周末打电话写下来,提醒自己。但是到了周末,我发现自己没有什么事需要跟父亲说,就改到下个周末,到了下个周末发现还是没有什么事需要说,就改到再下个周末,然后就渐渐忘记了,这一忘,就忘了好几个月。
那时开始学习“亲密之旅”,记得黄博士在第十一课饶恕的时候说到,伤痛没有处理就会带来关系的僵硬与梳理感。这句话我听过好几遍了,但是有一次我突然模模糊糊地意识到,我和父亲之间的关系应该是很疏离的,这个疏离的背后也许是很多没有处理的伤痛。
于是,不经意地,就开始在“亲密之旅”中处理很多过往与父亲之间没有处理的问题,在一遍又一遍的操练中,有很多往事慢慢浮现上来:
我想起了六岁之前父亲不在身边的孤独,其实听母亲说,他也回来过,只是我几乎记不得;
我想起六岁以后父母团聚,短暂的快乐穿插着对父亲莫名的恐惧,感觉那时的他喜怒无常,说笑之间可能突然就会扬起巴掌打我;
想起父亲忙碌的身影、忘我地工作会觉得非常心疼和敬佩,但是想起他常常把工作中的情绪发泄在母亲和我们孩子的身上又会觉得非常愤怒;
想起母亲去世时父亲的痛苦我的心会被搅动,但想起母亲去世后父亲太快太突然地做出的很多决定,我的心又会觉得深深地被欺骗和被伤害;
又想起父亲为我们做了很多,似乎在努力补偿我们,他真的尽了他最大的努力,我还要求什么呢?这时又忍不住觉得内疚。
回想起过去,很多复杂的情感犹如打开闸门的洪水,翻涌出来,对父亲真的是爱恨交加,愤怒自怜中又夹杂着很多自责和内疚。我觉得自己被父亲伤害了,但是我何尝又不是伤害了父亲?也许就在这很多无法消化的复杂情绪中,不知不觉选择了遗忘。我和父亲之间的关系慢慢变得波澜不惊,但是也始终亲不起来。
学习“亲密之旅”仿佛不断地唤起我曾经沉睡的记忆,唤醒我心中很多的情感。我在接受军芳的原生家庭访谈的过程中想起了一个细节,就是在我十二三岁,进入青春期的时候,我常常看到父亲从工地疲惫地回到家就莫名地对我们和母亲发火,他高声的怒吼成为青少年的我的一个噩梦。那时小小的我一个人站在阳台上定定地看着远处,暗暗起誓,我长大了一定要好好学习,挣很多的钱,给我们的母亲,就是不给父亲!我要让父亲跪在母亲面前,向她认错!
我的记忆突然又跳到自己在赴京读研究生的时候,坐在后座看到父亲花白的头发,心中无限感恩与内疚,暗暗所发的誓。两次发誓都是要好好学习,挣很多钱(好像那个时候只有通过好好学习、挣很多钱才能体现出自己的力量),但少年时候的我心中怀着对父亲的愤怒和报复,要把钱给我的母亲,而长大的我是要用钱来表达对父亲的感激和歉疚。
这些记忆的碎片是如此的真实而矛盾,对父亲负面的情绪与正面的情绪都如此完整地沉睡在我记忆的某一个角落,只是它们都是彼此独立的,互不干扰,我的正面情绪也没有力量去唤醒和安抚我的负面情绪。似乎我也惧怕和羞耻去面对自己当年的痛苦。
但是当年没有处理的那些痛依然顽固地在那里,它保护自己的方式就是——忘记。我虽然努力尽自己的孝心,但是跟父亲的关系始终亲不起来。我想就像黄博士说的,没有了真,就没有了人与人之间真正的爱。我知道应该,但是我做不到。我和父亲的情感只是不断地在忘记-内疚之间徘徊。
在“亲密之旅”中一次次做原生家庭的探索、情绪疏导唤醒了我心中很多过去的痛。存款、饶恕,也不断唤醒父亲爱的记忆。在这个过程中,不断有新的记忆被唤醒:
我想起父亲一直为家庭的牺牲、付出,忍耐,他工作勤奋、节俭自律,为了给我们更好的生活条件,不再重复过去家庭贫困上不起学的遗憾;
想起父亲一直对我非常引以为豪,对我有很多的付出、宽容和忍耐;
想起父亲在母亲去世后,不断地用各种方式补偿我们,努力实现我们每一个小小的梦想。其实他本来不希望我去北大读研究生,更没有想过要让我出国,他只是希望我尽快毕业,找一份好工作,但是不忍心让我失望,就支持我。
我又想起他在母亲去世后再婚,婚姻不幸福,他只能打掉落牙活血吞,从来不告诉我们他内心的痛苦,也努力避免与继母发生公开的冲突……当现在的我不断地去面对处理别人婚姻的冲突,也理解了他当年婚姻中的艰难。
我想起父亲身上有很多特质,比如不放弃自己的梦想,坚持忍耐,非常有责任感,这些美好的品质我也有;
我又想起他人生很多悲剧性的决定,其实跟他从小成长的环境有关系。他童年坎坷,养成内心好强,不太容易相信别人的心态。他一辈子努力以求得被看见,待到家庭团聚,他习惯性地看重自己的工作超过看重家庭,以为工作好了,其他都好了,这样的特质其实我也有。
我渐渐理解,那时最让我痛苦和困惑的事,就是他太仓促地再婚,这是过去在工作上一直很用心很投入,习惯了母亲付出的他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也许对他来说,婚姻只是事业的支持,家庭是工作的附属,他过去一直以事业为重,也的确带给他很大的成就和荣誉。这是那时的他没有走出的陷阱。而这样的问题,若我没有经历这么大的痛,没有经历这么深的学习,也难免再次掉入陷阱……
想到这些,觉得对父亲多了很多的理解和同情,因为我和他有这么多相像的地方。如果我没有父亲的前车之鉴在前,如果我没有经过这么真实的回顾和医治,我很可能一边跟他的关系继续麻木,一边不知不觉重蹈他的覆辙。
这是一个真实的医治过程,有扎心的痛苦,也有温馨和美好的时刻。在这个过程中,我开始慢慢理解他当年所做的选择,也看到他不知不觉对我很多好的影响,负面的影响。真,带来关系的解冻,带来人性的医治,也带我看见人生很多新的观点和角度。
记得前年,也就是我开始学习亲密之旅的第八年,我邀请他来北京同住了大半年。从前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跟他很难共处,但是这次竟然一起住了大半年,关系还挺好。我想正因为经过了“真”的探索和医治,才能带来彼此信任和和睦。
记得我们有一次不经意聊起过去,父亲突然很愧疚,向我道歉,说过去因为无知带给我们孩子很多痛苦,我听得非常感动,若不是努力克制自己,我想我会在他面前泪崩的。父亲跟我回顾他小时候经历的坎坷,还有人到中年母亲去世后的痛苦。这些我过去都断断续续听过,但过去都只是耐着性子,这次却认真地听进去了,一边听一边为父亲感动和难过。
那时我突然理解,这么些年,父亲最需要我为他做的就是可以理解他、接纳他、饶恕他。他从小坎坷艰难的生活让他花很多的经历来弥补过去的缺失,他希望我们可以理解他的艰难,也饶恕他在人生无法预料的巨大痛苦面前,在一个他从来没有深思过的人生旅程上摔了很多跤。他希望我们可以看见他的努力,他的善意,继续地接纳他、爱他,他也希望我们可以走过伤痛,有一个幸福快乐的生活。
我想起过去一直以为报答他的最好办法是挣很多钱给他。其实他很多次跟我说,我不需要你们的钱,你们好好过就行了。而我总觉得他是在客气,我内心偏偏不断为此内疚,在内疚之中我更看不到他的需要。其实,回想起来,我当时不知不觉在重复他的努力,当年的他努力工作弥补贫穷带给童年的缺憾,而我所面对的语境已经不一样了,金钱的满足已经不是他最大的需要了,也不是我最大的需要。他需要的是我们的理解、接纳和爱。而我却把自己的心力放在了一个并不重要的目标,并且常常因为自己做不到而羞愧。
那时我之所以不了解他,是因为我没有真实地探索过自己过去的伤害,也没有真实地探索过他过去的伤害。我们的关系没有经过真实的医治,所有的努力不过是形式上的善,糟糕的是,这个形式上的善,反而压抑了真实的善。
当我可以真实地经历医治,看到自己里面的痛,也看见了父亲的痛,我就终于可以摸到他的需要,终于知道如何爱他了,这实在是从真实的医治中带来的亲密关系中的“善”。
黄博士在第八课给我们介绍了情绪疏导五要诀,情境-感受-思想-需求-建设性想法/建设性行动。从一个激起我们情绪激昂的情境到建设性的想法和行动,需要走过感受-思想-需求,需要花上好一段时间,有时甚至是几天、几个月,才能真正走上建设性的步骤。
最初讲五要诀的时候,不仅我的组员,包括我自己,都觉得很复杂,为什么一定要那么复杂,为什么要走那么多步骤?我们平时都是遇到一个情境,就提醒自己下次改变。
又跟丈夫吵架了?那就提醒自己下一次不要再吵了。
又狠狠地批评孩子了?那下次就努力平息自己的情绪,努力跟孩子摆事实、讲道理。
被父母批评的时候又忍不住了?继续忍耐,真正的孝顺就是可以忍耐自己的父母。
不用多说,对此我们都有很多失败的经验证明,这样快捷的途径是走不通的。我们渴望尽快靠着要求、努力,就达到一条至善的道路,我们不喜欢面对自己里面的情绪,这样的话题使我们痛苦,使我们尴尬。但是只有当我们里面的情绪、需要被看见、被满足的时候,我们才可能发展出建设性的想法和行动。我们冲动反应,是因为我们的情绪没有被看见、被安抚,我们依然带着伤,扭曲前行。当我们里面没有真正被看见,被处理,没有走过一条疏导、安慰、医治的道路的时候,它不可能走上一条健康的道路,强迫它去那里只是暂时的、表面的。
至善的途径是需要真实地经历过情绪的高峰低谷,(对于复杂的问题)有时还需要探索原生家庭的黑洞,才能慢慢摸索到建设性的光亮之中。经历真实的医治才能唤醒内心深处的善意,又真又善的东西才是最美的。
时 间
地 点
人 数
培 训 师
熊松
30人
8月25-26日
30人
30人
8月26-27日
上海
30人
徐志明
吴新萍
宁夏银川
30人
赵虹
广州
30人
上海
30人
沈安莉
9月16-17日
30人
赵虹
深圳
30人
俞立平
10月2-3日
山东莱芜
30人
徐志明
天津
30人
赵煦
30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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