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巴黎文娱传媒记者 张楚晶，微信公号：巴黎八卦新闻（ID：PARIS818MEDIA），官方微博：@巴黎八卦新闻 ，转载请注明消息来源，合作请联系值班微信：9317624
物极必反，这个世界总被一种此起彼伏的平衡杆无形地牵引着，像是一个操盘丝线的木偶人昼夜控制着一个阴阳之枰。绝对的平衡是无望的，所以只能最大限度地化不饱和为饱和，化营养过剩为数据归零。人类的发展也一样，凡是原欲占领一段时期的，必然要有理性的反扑；凡是理性的束缚极致到非人的理性时，原欲又得以回归解放；当原欲和理性都不足以占据历史舞台，依旧你方唱罢我登场（为政治体制、经济体制，乃至为阶级与军事所用时），二者又在与时俱进中互斥糟粕又互通精华；当原欲和理性都丧失了根基（上帝死了），一家之言不足够再统治一个时代时，人们的信仰突然跌入空窗期——物化的切割刀带来的是主义思潮的分崩离析，以“禁欲复发”式的“欲望颓废”来质疑“纵欲”（消极回避资产阶级的“欲望”驱使下的统治和扩张暴行），使得精神世界处于孤立避世的状态中，从埃斯库罗斯所追求的“人的意志自我”上升到一战后现代派戏剧“人的精神孤独”，从好不容易“找到自我”到最终再度进入一蹶不振“精神分裂”的混沌窠臼。
所谓极端，这一并不静止的概念在时代兴替之中摇摆不定。通常由极的这一端，到极的那一端，再由包容极端到破坏极端，由破坏极端到把极端捧到高处，然后是重重摔下后极端的死亡。最后在看似没有极端的时期，理性与非理性又杂交变异为多端的状态，然后精神快要分裂的人们便渴望“极端”的复活……日削月朔，周而复始。如今对原欲和理性的探讨，已然快质变为单纯地运用早期文化现象，进而解析当今文化主流；把历史的庞杂笼统后，纳做一个点，进而把现今的种种现象当做面，以点分析面，正所谓“以小见大”。这样的分析方法是试验性的，因此没有人怀疑过它会具备风险。我不赞成文学发展脱离了其他学科的发展后，还依然有一条一成不变的金科玉律，文化永远是为社会服务的，这点不容置疑。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单一的文化还不足以抵达上层金字塔的最顶端。所以，在客观规律和科学辩证面前，“文艺复兴”“狂飙突进”或者“自他主义”这些词汇未免黯然老旧，故而这时候——我们又期待未来它的势必回归。
文化精华就像自净器的明矾一样，滤数回而不染。“回归”即“需要”，期待回归即我们需要一种足以令主流文化改善的东西。这种东西可以是旧有的，可以是未来的，反正是与现在的某些不成文的流行形成某种关系上的对峙的。上一段落结尾处，我们谈到“它”回归。此“它”非彼“它”，不是厚古薄今或者厚今薄古，而是剔除了“它”之中与时不俱进的糟粕后，人们仍然需要“它”所包含的子集部分屹立不倒的生命力。古代的艺术或者艺论，无不被主观烙印上了崭新时代的痕迹，所以我们读不顺一个古典主义的剧本不要急，读不懂一个荒诞思潮的剧本不要紧，浅尝辄止是我们在消化晦涩学术前必须先学会消化的研究效率。
说个无关戏剧但关乎文化的题外话。以《午夜巴黎》这部电影为例，其间很好地埋了一根以巴黎为主角的西方文艺发展线。这根粗线条理清了很多困扰了几代人的简单道理：勿恋过去，活在当下；未来最好，活在当下。这部摘得奥斯卡最佳编剧奖的电影讲述了一位自认为生不逢时、想回到上世纪二十年代的美国当代小说家的心路历程。他起初旅行到巴黎街头，每至午夜，会“穿越”到上世纪二十年代的巴黎。他遇到了菲茨杰拉德、海明威、毕加索、布努埃尔等等成堆成打的他所景仰尊重的文学艺术家其人，他感叹二十年代才是创作的黄金期。但二十年代的这群文学艺术家却不以为然，他们执意认为过去1890年“美好时代”的巴黎才是最富营养的年代，才是创作的繁荣时期；这位小说家随之再度穿越，去到了所谓的“美好时代”——他又结识了劳特雷克、高更等人。但是，怪才画家劳特雷克和高更又一致认为文艺复兴才是他们最认可的时代……“认为怎么都不如意，是因为这是属于现在，而不是过去。”小说家突然明白了，他只是嫌弃自己的时代而已。其实无论任何时代，都需要主流的力量，主流在任何时候的任何领域都不会被抛弃的。
当下就是主流。古文运动、新乐府运动或者启蒙运动、新现实主义思潮，都是在利用老字号“润滑剂”来缓解新兴产物的副作用，力图从陷入窠臼的文化危机里脱身。是为“温故而知新”，知先秦而晓汉后。单从表面观之，笔者认为古文运动真的很像中国的“文艺复兴”。
西欧戏剧的发展就是人类发展史的一个缩影，仅单单的“文化阶段”是不够的，我们还要探讨上一个阶段乃至上几个阶段与下一个阶段之间的前后关系，如，在逐步加深的过程中始终加深的是什么、在各阶段风靡一时最终摒弃的又是什么。例，作品分析时，我们惯常提出“某几个排比的副词能不能打乱、替换”之类的问答——这不是出题者无聊，而是旨在训练应试者对情感的把握，以及是否符合语境发展的清晰认知。上升到对整个文化中某段历史的线性分析，我们还用得上这个“无聊”方法。譬如问：若“表现主义”思潮出现在古典主义时期，是属于“不知所云”的思想的倒退，还是“解放天性”的先锋的做派？再譬如问：如果文艺复兴戏剧和启蒙主义戏剧之间隔的不是古典主义戏剧，而是自然主义小剧场的实验戏剧——那么“科学”的发展作何去从，政治和宗教的冲突又如何埋线？
所以，整个文化发展史所有支线都不足以更改主线，从支线看是极度不平衡，从主线看是却趋于平衡。曲折、起伏、上升，这条主线极其支线最大的规律就是顺序从一开头就决定好了各自的延伸方向（人类的童年决定了人类往后发展的脉络），即使中间有横刀乱入，但大方向不会改变（除非像犹太人一样遭受民族清剿的天灾人难），所以早熟的汉语言文化发展至今，其顺序也是不容颠倒的，否则汉语言不再成其为汉语言，把焚书坑儒、独尊儒术替换一下，今日所见的汉语言也将濒临毁灭，阶段的调换，对于研究历史而言只是小规模而已，但对于不能参透真相的历史本身，这可能是灭顶之灾。在西欧谈“两希”，在东亚谈“先秦”，历史研究方法可以采用一致，但看问题的视角又不可同日而语。西欧文学史源远流长，乃至整个西欧戏剧发展史，都是满足“毛毛虫效应”，每一个后面的环节都要受源头环节深深影响，牵首环而动全链。
画成折线图或者曲线图的话，不论几维，均是在永不平衡却趋近平衡的自我主动调节和被迫调剂的状态中，叠加、深入，螺旋上升的——原点永远决定着横纵坐标轴所有已知点与未知点的位置，函数永远影响着各点各周期的增减和变化程度。
文化的源头决定了发展的方向，固有的堆积影响着在各个阶段所将会表现的程度大小。故而希腊式的原欲与希伯来式的理性，均被烙印在往后的发展进程中。
战争行为是原始行为之一，也是保留至今较成功的一个——说明人通过进步来战胜愚昧，要达成进步就要求竞争，有竞争意识才会迎接挑战，挑战之后势必元气大伤：对于一个国家可能关乎存亡，但对于全人类的进程就是一次小规模的不小壮举。胜败之说，除了弱肉强食还表现在施方的侵略扩张殖民，受方的被压迫被剥削被凌辱。这其中诱发“点”与“点”、“线”与“线”之间互相影响互相交涉的侵略和友好行为，属于发展不平衡又欠缺融合的时期，对于自我与他人之间本能的战争和共存行为。这些行为在两希文明互斥、共存的源头中早已存在，作为典范开启了人类行为的先河，并由原始向文明迈进的过程中，始终得到佐证。
无独有偶，中外文坛多次提醒返璞归真、艺术化的过度，提倡朴实无华的作品（例如韩愈的“古文运动”提倡模仿先秦文学的创作方法）。但得想，这里用的是“多次”，而非“长期”。发展到他们所在阶段的朴实无华是在吸取了相当艺术化营养下的朴实无华。所以，所谓艺术创作的朴实无华，是相对于它所调节的艺术发展前阶段的朴实无华。真正的艺术是在虚构化与写实化、贵族化与贫民化、华约化与是、朴实化的相互堆积、协调与镇压中向着人类的艺术高度不断向上发展的。惊艳与冲淡，少了哪一方都不行。正如你要求一个戛然而止的结局，你的前部分不可能运用大量的戛然和停顿；正如同你要求一个轰烈或者保守的结局，你的前部分就应该有鲜明的递增或者递减的层次。正如你要提高自己，用你真正的力量秒杀你所谩骂的权威，你也得读书，否则你不过是网络上的一粒渣滓而已。网络正把世界带入一个网络大融合的时代，有各种声音自然是好事。但是细枝末节的半瓶醋们欲求占据主流舆论的妄想，只能让它们真正远离生命的三维，而固定在它们井底之蛙的点上。
莎士比亚的作品也属于一个调节制衡阶段的作品：对于原欲与理性进行了优雅动人的调和。即对希伯来式的宗教理性和希腊式的人文原欲做了统筹的融合。莎翁笔下的人激情浪漫但能够用理智来节制自己，优雅可爱但也会做出粗俗愚蠢的举动。丰富生动的莎翁式形象取得艺术高度之外，似乎更贴近“人”本身。
另外，曾经有一位教授说那些既极端又不知所云的作品——境界达不到就变成装，写什么都是血淋淋的。我觉得这段话可以应用在某种穷途末路时竭力嘶吼的戏剧创作上。这样的创作含金量是极少的，仅有一时的视觉冲击或者心理重压，和极为短暂的回味。
如此一来，《樱桃园》的冲淡手法的确无论在立意上还是在艺术手法上，都是契诃夫一生的辉煌之作了。
理性即压制原欲。主义主义，即前缀的东西在主导多数人思想的主体。
戏剧比任何一种文艺作品都能表现广大民众对“人”本身的思索已经到达怎样的程度。所以关于人的本位的探索，直接反馈在文学特别是戏剧的创作中。
整部西欧戏剧史像是一个不断在挣脱自己的人之心灵探索史。它的发展无非是时间所致，瓜熟蒂落，果子由【生】至【熟】再到【烂熟】最后【重新生长】。
笔者自己总结了一下，当人类愚昧之初，政治与宗教抗衡的相对格局为诸神与宗教胜出，故希腊世俗人本与希伯来宗教人本各优所长；当人类文明之际，泛神与单神终肯淡出历史舞台，进阶古典的理性政治和“人权”至上的专制政治登场，继又匆匆散场；当人类过度文明之际，信仰之回归又成了避免异化之防线，也正是信仰千百年来的交锋，才缔造了她渊源于古，而治于今的独特魅力。
节选自本篇记者2012年的私人博客。标题为临时所改，选材于聂鲁达自传体回忆录《我承认，我曾经经历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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